陈玉圃:穷理尽性 趋臻妙境山水画画理评析
日期:2014/03/04 18:02:41 | 类别:1 | 来源: 中国书画网
[提要]  
陈玉圃,又名陈玉璞。1946年生,山东历城人。擅长山水,花鸟,人物。为山水画大家黑伯龙、陈维信先生入室弟子。1976年任教于曲阜师范大学艺术系,1980年考入广西艺术学院为岭南派大师黄独峰教授研究生。曾先后任教于山东曲阜师范大学、广西艺术学院、广西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为天津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协会员。
其艺术观念多受老庄及佛学影响,崇尚自然,主张画道无为,画格简淡,不事雕凿。他研习传统思想和文化,以自然为师,“无念为宗”,潜心中国画的创作。北方人的秉性和南方山水的滋养,造就了他简劲平实、气韵灵动的艺术风格。
出版有《陈玉圃画集》三册、《陈玉圃水墨画集》、《山水画理》、《国画写意四君子》、《陈玉圃花鸟画小品选》、《陈玉圃精品画选》、《陈玉圃•兰若薰风图卷》、《陈玉圃解析唐寅》等。
代表论文有《禅理与画理》、《心画臆说》、《一画论及其他》、《书艺琐言》、《笔墨探求管窥》等。
《易经》系传“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1](P248) ,是从天地运行的规律推演出世事须遵循的法则,对理的阐发所蕴含的哲学思想影响后世至深。吸收儒、墨、道诸家思想的韩非提出理是事物的具体规律。在魏晋辨名析理的玄谈中,王弼认为理是事物的规律,郭象则认为理是必然性,即自然之理宋儒张载强调理的客观性,认为万物皆有理,把理看成气化运动的规律,主张穷理在中国古代绘画理论中,理字也常被提及,早在宗炳《画山水序》中就有“神超理得、理入影迹”[2](P15)等论述;谢赫《画品》也有“穷理尽性,事绝言象”[3](P17)的评论;之后,姚最《续画品》又提出“方穷至理”[4](P23)的观点。《山水画画理》一书作为陈玉圃先生探寻山水画艺术内在规律的心得多与上之前贤契合。篇中所谈虽深犹浅,讲正见纵论中西,取精用弘,述画法不拘古今,微处着笔,对介于道法之间理的剖析鞭辟入里,游心于艺者可置之案头反复品读。
百多年来,西学东渐,诚如历史上每次中国文化与外来文化碰撞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调整期一样,传统文化在一个世纪里命运多舛,作为传统文化重要体现形式的中国画亦随之沉浮 期间或新观念百出,多从形式上想借西兴中; 或拘泥祖制,在笔墨上欲以东拒洋。二者言之凿凿皆有所据,也颇有成果可观,但似都未从根本上深探画理,即没有从中西文化的差异上去看待问题的实质所在。《山水画画理》“正见”一章可谓对此有客观的剖析与独到的观点。陈玉圃先生在文章中说:“其实绘画是一种文化现象,东西方文化异质而导致了东西方绘画审美的种种差异,要树立中国画的正知见,还是应该从文化的角度进行比较,以溯本探源,庶几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5](P51)谈到文化差异它涉及到不同民族的文化背景,还有诸如生活习惯物质条件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光照时间等众多因素,这些都影响着一个地区和一个民族的文化习俗。简而言之,中国的农耕文明主张天人和谐,崇尚理想,反映这种文明的则是儒、道、释三派合流为主的一种文化。西方的文化强调物我对立,在此思想的左右下,则重视对事物的客观认识,在审美思想中更强调人为因素和量化微观,发展到工业文明时代这种文化则以极大的满足人的物质欲望为动力。而中国画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艺术现象,其审美追求与西方不同,主张淡化或者说节制物欲,以净化灵魂使精神升华。理解这种文化差异导致的审美观念的不同,进而能更清楚中西方绘画之所以不同的原因所在,明此理也就知道了中西绘画之所以然的规律与其所当然的法则所以,对于正确对待画坛的某些现象也就有了真知灼见。如篇中提到的例子:“近年国人对传统文化关注,也引起了绘画界对中国传统山水画的重视,大有以临摹仿效为能事者,似乎复古又变成了一种时尚,这对于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反传统浪潮之后,人们重新关注和认知传统绘画以延续传统绘画命脉意义上说也是很有必要的。但我们任何时候都必须清醒,传统绘画的命脉是文化,是一种文化精神,是对宇宙人生之道默契与神会,而其外在形式是可以变化和不断完 善的切莫胶柱鼓瑟,矫枉 过正”[6](P52)这种识见来源于陈玉圃先生多年对中国文化的参悟和中国画的艺术实践以及对画理的深刻把握 洞悉画理既可看到中西绘画的同中之异,也能察出二者的异中之同 它们之间的同非具体画法之同而是绘画基本规律的大同,是“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之同。由此就可明了中西绘画之间的相互借鉴应从何处入手及如何取舍,对于中西融合和“体 ”、“用”的诸多观点亦可考其利弊得失而不至于迷茫失措。[NextPage]
正见”一章虽仅千言却是全书之统领,是深刻理解山水画艺术规律并结合当下艺术现状提出的正知见,是陈玉圃先生用画道理论阐释山水画艺术创作的新见解,也是笔墨、构图、意境、修养、气韵、炼形、画法诸章的魂魄所在 笔墨在中国绘画的历史语境中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核心概念,什么是“笔墨”,对中国绘画传统有所了解的人都不陌生,然而,要清晰地陈述出它包含的内容却也绝非易事。笔墨一词在中国绘画的发展史中有一个很长的渐进式的发展变化过程,其内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从最早的工具材料的称谓到笔、墨分设作为描绘物象的手段;从视觉形式和技术规范到逐步演变成为自身具有独立审美价值的文化象征,承载的内容越来越丰富,对于笔墨的阐释也见仁见智。但无论对笔墨做怎样的解释,它作为中国画的主要语言特征是毋庸置疑的。作为中国画主要的构成要素,千百年来形象地体现着中国画历史的积淀和特点。同时,历代画家以笔墨语言所创造的经典作品,又反过来影响着中国画创造者和欣赏者的艺术气质与审美心理。作为个体画家的笔墨语言可谓千人千面,然而作为中国画核心概念的笔墨却有着不变的规律,笔墨一章的探讨就集中于此。
自荆浩以降,开创了以笔墨品评山水画作品的先例后,有笔有墨的笔墨原则已超越了单纯笔墨技法层面。而对有笔有墨这一笔墨理论的探讨,把笔墨从工具技法的层面提升到审美的高度,尤其是历代画家对有笔有墨理论的实践探索,更是丰富了笔墨概念的内涵。传统山水画程式体系成熟后,造型结构已从初创时期的客观摹写走向主观意象,画人更多关注的是笔墨自身的审美价值体现,物象已成为符号性的载体,自然形态的树石云水逐渐演变为一种“图解”中的模式,这时笔法的重要性凸显出来,所谓笔法是指用笔的法度和运笔的规律。陈玉圃先生从力与致两方面探讨用笔的规律,提出:“力与致应,气与韵合,才是中国画用笔最基本的方法和审美准则,这正是谢赫《六法》以气韵生动居其首的原因”[7](P8)这句话言简意赅,把笔法之准则,绘画用笔之原委,如何把握绘画用笔的力度与气韵生动之间的关系概括出来 从笔法角度对笔墨进行探讨反映出陈玉圃先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笔墨本身包含了笔法和墨法,但它又不是二者的简单相加笔的运用细分起来还有笔态、笔意、笔趣、笔韵等等,而且仍可以细分,然而,只有洞悉笔法之理才是统御诸种用笔之道。力与致的观点虽无惊世骇俗的新论也不拘泥于俗世有关笔法的种种形式,却用平实的语言道出了绘画用笔的基本规律 知此理,面对古今聚讼不一见仁见智的笔墨的阐释也就有了大致的判断标准,使人们在继承和发展中国画笔墨语言时减少一些盲从与徘徊。
对于气韵的理解陈玉圃先生没有托之空谈,而是依据中国哲学“一切物皆气所为”的观念,把其与炼形、虚实以及具体的画法联系起来 他认为:“绘画毕竟是研究形的艺术,无论其气韵也好,情趣风度也罢,无非都是一种绘画视觉印象,最终还是应该更多地关注在对形的认识和研究上。即运用什么样的笔法( 即线形、点形、块面形等) , 什么样的墨法,什么样的构成形式,尤其是什么样的综合形式效果……才能创造出气机律动的美感”[8](P48)基于这样的认识,人们把气韵当作欣赏中国画的标准,其实,韵不过是气在运行或积迭中的微妙变化气通过运行或积迭中的微妙变化从而产生不同的韵致,而无形的气是依托有形的笔墨存在的,所以古人有了气韵由笔墨而生的说法。正如宇宙之气聚而成形散而形灭的过程一样,笔墨之气的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也始终贯穿于中国画的创作中 要而言之,气韵既离不开具体的笔墨形式,却也不局限于形式和笔墨,还包含着一种抽象的绘画艺术精神。以此观照皴法、树法、云水等具体画法诸章,皆从规律入手以寻其理,并无拘泥繁琐之弊,实是作者几十年高校从教经历之心得体会与朝夕搦管之经验结晶,所谓观千剑而后识器,以此考之画史上诸画论,如荆浩《笔法记》、郭熙父子《林泉高致》、苦瓜和尚《画语录》、陆俨少《山水画刍议》等皆出自卓有建树画家之手,所以能上通其理下达其法,承继前贤,惠及后学。[NextPage]
    前哲曾言:“其书始言一理; 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 卷之,则退藏於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9](P89)以此评之《山水画画理》一书,当矣!
参考文献:
[1]南怀瑾 南怀瑾选集[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
[2]宗炳  画山水序。见沈子丞。历代画论名著汇编
       [M]  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3]谢赫  古画品录。见沈子丞。历代画论名著汇编
       [M] 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4]姚最 续古画品录.见沈子丞。历代画论名著汇编
      [M] 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5][6]陈玉圃 山水画画理[M]。南宁: 广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
[7][8]陈玉圃 山水画画理[M]。 桂林:漓江出版社,2000。
[9]子思  中庸[M]。 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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