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与伦理:对话著名设计理论家高兴博士 | |||
日期:2014/07/25 16:35:30 | 类别:1 | 来源: 中国书画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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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在“国际”和“民族”共同营造出中国设计所处的重要场域的当代,中国当代设计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同时也无可回避地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全球化”“本土化”“世界性”“地域性”等概念既宣示着现实设计所处环境的复杂与多样,又同时成为设计实践与理论研究所不可或缺的基点。由此所连带产生的设计理论研究与设计实践认知方面的变化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尤其是“现代设计”在中国已经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发展,期间的得与失虽然不间断地得到反思与纠正,但囿于“时间跨度”及“专业范畴”的局限,往往呈现出更多的“就事论事”的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越来越多的设计学者对于这个方面逐渐投以关注的目光,使得整体的研究不仅越来越显现出科学系统的面目,而且其中的很多研究成果也显示出设计科学所应具有的前瞻性和社会使命感。 作为近年涌现出的代表性人物,著名设计理论家高兴博士的研究无疑是颇具特色的。近期借高兴博士受聘成都蓉城美术馆学术主持之便,中国创意同盟网站编辑部特邀著名策展人、成都蓉城美术馆馆长彭贵军先生对高兴博士进行了采访。 ![]() 图:左为策展人、艺术史学者彭贵军,右为高兴博士 现将访谈原文刊录如下: 彭贵军:高博士,早在2007年前后,我们就已经开始注意到您的研究。记得当时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您有关“设计平等性”的一系列论文,这个方面的研究堪称首创,在当时的圈子里也理所当然地形成了一定的反响。在随后您的研究似乎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转变,越来越倾向于与哲学、社会学等人文学科之间的交叉,您能否就此简单加以介绍? 高兴:当时正值我在江南大学设计学院读研,“设计平等性”概念的提出是在阅读了一定数量的设计史论方面的著作之后,结合多年设计教学与实践经验所做的一个阶段性总结。这个概念是比较具有前瞻性和独创性的。记得当时提出这个概念之后,无论是在硕士学位开题的时候,还是在随后将相关论文联系发表的过程中,都引发了一些争论,赞成者不少,质疑者也不少,赞成者认为是发现了设计发展演进过程中的一个要点,从学术的角度拓宽了设计认知的视域,这个要点经历不同的历史场域,成为设计发展演进的一个重要轨迹;而质疑者则担忧在“设计”与“平等性”之间构建联系,会影响到设计与商业及商品经济之间的关系,换言之,就是担心设计作为一个经济活动中的工具的属性受到削弱,而凸显社会政治生活中的重要载体的属性。实际上,这种担忧是有一些多余的,一方面,理论研究并不意味着在现实层面的全方位推广,这两者之间的衔接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另一方面,设计原本就是极为综合的,尤其伴随着人类社会的长期发展,这种综合的属性更是非常显著,作为现代设计理论研究的一种使命,就是对于这种综合的属性进行深入系统的分析和研究。因此,我随后的研究逐渐以此作为主导思想,试图通过对于哲学、伦理学、社会学等人文学科的研究获得探究设计科学本质的路径和养分,尤其是来自中国传统哲学的滋养,更是现代设计理论不可或缺的重要养分。上述方面的研究心得在我的一本名为《新设计理念》的专著中有较为集中的体现。 彭贵军:《新设计理念》这本书我曾经拜读过,从整体的结构到行文的风格,都与惯常的设计理论专著有区别,尤其是其中涉及到了有关人类、社会和学科之间的一些思考,读来很受启发。 高兴:谢谢夸奖!其实这本书只是我对于之前的一些设计感悟所做的阶段性小结,因此其中的粗浅之处还是很多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正是有了这样的思考基础,才逐渐形成了我后来的研究方向和目标。这一点在我后来攻读博士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因为这些内容实质上已经涉及到了设计实践背景性的内容,诸如人伦之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学科之间的交汇融合等等内容,如此广泛的领域,早已经不是一个浅表的“设计”概念所能够一言蔽之的,随着对于系统科学语境下的“设计”认识的不断加深,相信不仅是我个人,也包括所有的设计师和设计学者,都必然会越来越多地将“设计学”解读和释义为“多学科、多专业的交汇”,这一点在实践和理论这两个部分都会同时展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交汇越来越呈现出理性和非物质的特点。 彭贵军:能否就这一点详细谈谈? 高兴:好,当代的设计与以往的设计相比越来越呈现出复杂性和多样性的特征,不仅是由于设计自身的发展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且是由于设计与人类之间的结合越来越紧密。设计真正地开始进入人类社会的本质层面,这意味着围绕设计所展开的思考必然会越来越触及人的核心以及人类的核心,换言之,人伦之理及现实人际之间的相处之道已经事实地成为设计实践的指导性原则,具体的产物则应当是充分体现这些原则的,是这些原则的现实性和实体化的体现,而相应的理论无疑应当成为设计理论研究的热点和要点。上述的这些内容在当今的设计理论研究中大致被划定在“设计伦理学”的范畴。 彭贵军:“设计伦理”可以说是现代设计理论中的一个热点,正日益引发设计圈子的关注,您对此怎么看?又有怎样的研究计划?[NextPage] ![]() 高兴:我个人认为近代西方的设计对于我们的主要影响是“功能第一”之类来自包豪斯的观念,而现代西方设计对于我们的主要影响则是包含了伦理考量、伦理导向及伦理反思的诸多理论。这些以批判、批评为特征的新锐理论在设计高速发展的背景下,对于设计实践本身构成了规约和限定,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设计的理性化面目。设计虽然富含感性的成份,尤其是在实践的环节,但却并不意味着感性的成分会成为设计的主体,即使是在实践的部分也不应如此,更何况是将其放置在整个人类社会发展演进的全过程中加以考量。应该说,催生设计产生并支撑设计伴随人类从古至今一路走来的重要成分就是上述理性的分析和思考,以及以此为基础展开的实践。设计伦理定义虽产生于现代设计阶段,但事实上的伦理思考及相应的实践却是古已有之的;虽然这个概念是由西方人正式提出的,但却并不意味着中国设计自古以来在这个部分的缺失。遑论更久远的实物佐证,仅看先秦时代诸子百家的论述中有关“设计与伦理”之间关系的论证就有很多,那些论断真可谓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其价值早已超越当时而指向未来。 就我个人来讲,从事设计伦理的研究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期间的研究获得了江苏省研究生创新工程基金的资助,相应的研究成果获得了包括“首届中国当代美术文献奖”在内的奖项,并且以“设计伦理”的现实批判、实践原则等作为主要的研究内容,构成了博士学位论文的主体。现在这些成果正以专著的形式陆续出版,其中已经出版的《设计伦理研究》《设计问道》等书即将再版。 围绕这个部分更进一步展开研究将是我随后一个阶段的工作重点。 彭贵军:希望能够不断拜读您的新作,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分享您的研究心得!同时我们也将持续关注您的研究! 高兴:谢谢,希望能够有机会与大家共同研讨设计伦理方面的相关问题! 链接小资料:[NextPage] 今天的“设计”不仅仅是一种实践行为的特定称谓,也不仅仅意味着相关实践的具体产物,在当今社会它也早已不仅仅限于“一门实用型的专业”这样的称谓,作为一个系统科学视野中最具典型性和历史感的内容,设计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不断与其相伴,并对于自身进行着不间断的改造——一个设计词汇逐渐从“想”到“做”的变化,原本就是设计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才逐渐形成的认识,因为在设计产生的最初阶段,这两个方面的关联性之强,甚至达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在那个阶段所产生的设计产物都绝对化地具备“想”与“做”高度合一的特性。“工匠”与“设计师”这两种身份的硬性划分应该是在近代设计阶段,加工制造业逐渐从手工工场的方式向机器大工业方式转化过程中形成的。具有非常明显的时代特性。这种“时代特性”可以进一步地被理解为人类在思维和行为两个方面的进步: 首先,思维的进步。 不能武断地认为设计被现实地分解为“想”和“做”这两个部分,并按照学科和专业的方式进行相关实践者的培养就是设计异化的一种表现,毕竟在设计不断进步的过程中,仅就“实践行为”来看,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从粗陋到精细就是一种必然,而这种进步必定是以多元的实践者和多样的实践内容以及多元的实践组成成分为基础的。所谓“社会进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以各类实践日渐形成并强化的复杂多元为表征的。从良性化的角度来看,在“复杂多元”的背后是实践环节各个组成成分专业化和精细化程度的显性提升,以及由此连带产生的实践总体水平的提高。放置在具体的设计实践行为及其产物中来看,这种情况就变得非常清晰了:比对原始时代的陶器与近现代的陶器,除了名词称谓上的一致外,仅从表面上的制造工艺、材料、形态、适用范围等内容来看,就已经呈现出古与今的天壤之别。即使是史前时代陶器中最具代表性、最为精美的马家窑彩陶,也仅仅是在纹饰的创造和应用上令我们感到惊叹,而作为日常使用的器物所带给后人的感受就绝不能使用“令人惊叹”之类的表述。诸如此类的例子在设计不断伴随人类社会往前演进的过程中不胜枚举,设计产物作为每一个社会发展阶段最具视觉直观性的内容,既客观地展现着现实社会的真实样态,又客观地成为不同时代之间进行比对的标尺。这种标尺不仅仅针对设计产物的本身,而且反映出人类思维意识的阶段性变化,表面上谈到的思维水平不断提升,在这种客观标尺的作用下变得极其直观和鲜活; 其次,行为能力的提升。 设计的不断发展演进,无疑为我们展现了人类行为能力的不断提升,透过实践行为中“条理性”的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我们可以较为清晰地感知这种“提升”。 萌芽期:条理性缺失——由于条理性能够体现出设计实践中的工作程序,因此条理性的缺失,导致了早期设计实践中“制作”与“设计”这两个方面的合一,并由此形成了一定的混乱——其所反映出的“在材料中探索形态与使用之间的对应”,就说明了具体实践行为并不是在“计划成熟于胸”的基础上展开的,既是如此,那么最终的产物也并不可能是意料之中的样子,其所包含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是绝对的。这种极其类似于现代意向性艺术创作的设计实践,虽然在后来的设计实践中并未完全消失,但的确呈现出逐渐减少的趋势,直至设计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职业类别,这种情况才逐渐被终结; 发展期:条理性逐渐产生,并渐趋明晰——设计逐渐被认知为包含了从“想”到“做”再到“结果”(产物)的全过程,其中无论是“想”还是“做”抑或是“产物”,都在一定的语境下被界定为“设计”,虽然从本质上看,它们都不能单独成为完整的设计概念,只有这几部分组合起来,才是较为完整和准确的“设计”,但这种多元相加而成的设计概念,还是明显展现出人类设计认识水平的提升,不仅如此,这种认识还被最大限度地与现实实践相对应,大量的产物也据此而被创制产生,“设计改造人类生活并创造先进的生活文化”成为相应的理念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社会认同; 成熟期:条理性被应用于对设计的再思考——设计的理性色彩因此凸显。从系统科学的视域来看,“设计”范畴中的任何阶段性的认识,任何阶段性的产物,都不过是人类“有关设计整体认知”的局部,对人类而言,有关设计的理解并不存在终极的结果,随着实践行为的不断延续,相应的设计认识和具体产物也始终呈现立足现实否定以往的态势,这一点自其产生直至成熟都不曾改变,即使是今天,透过种种现象,从设计的专业属性来看,依然能够清晰看到这一点。 众所周知,人类的进化原本就是以行为能力的提升作为一种重要的体现,设计作为人类行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可以最大程度地成为观照人类进化的重要窗口。总的来讲,人类早期的设计行为感性远多于理性、盲目性远大于目的性、混乱性远胜于条理性,这些情况在客观上反映了史前人类设计的真实水平。当然,以近现代设计阶段的标准所作出的上述评判并非是对于以往的设计进行否定,相反,我们可以以此作为有关人类设计发端的评价,来对照随后不断出现的人类设计的各个阶段。 本文作者简介: ![]() 高兴,博士,兰州商学院艺术学院副教授,无锡太湖学院客座教授。先后获得江南大学文学(设计艺术学)硕士学位,江南大学工学(产品系统设计及理论)博士学位,现为中国设计师协会(CDA)理论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北京包豪斯文化艺术院副院长兼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流行色协会拼布色彩与艺术研究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研究院理事、研究员,成都蓉城美术馆学术主持、特约评论家。 出版有《新设计理念》《设计概论》《设计伦理研究》《设计问道》等专著7部,在《甘肃社会科学》《西北师范大学学报》《甘肃理论学刊》等CSSCI刊物及核心刊物发表论文30篇,EI及ISTP双检索论文2篇,ISTP检索论文3篇。2012年荣获首届中国当代美术文献奖; 2014年荣获第十四届中国世纪大采风“中国当代最具影响力人物”称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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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美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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